解读《可能性的艺术》12、一个数千年都悬而未决的问题——不平等
我们正在解读《可能性的艺术》作者刘瑜,通过音频旁边的连接,可以直接买到这本书。刘瑜老师的付费音频课程《比较政治学30讲》也推荐给所有的同学们。
今天我们要聊的是本书讨论的最后一个话题,经济不平等。
黄金时代的巨大裂缝
2019年有一部大火的好莱坞电影《小丑》,很多同学应该都看过,或者在短视频平台刷到过。
年轻人阿瑟是一名小丑演员,和生病的母亲相依为命。他患有精神疾病,会无法控制的大笑。生活在底层的阿瑟处处受到凌辱,被老板解雇、被脱口秀演员嘲笑,被警察追捕,甚至就连他的精神支柱,母亲的爱和邻家女孩的钟情,竟然都是自己的幻觉。
在彻底的绝望之后,阿瑟开始了报复,把曾经侮辱过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杀死,最后他成为了民众反抗象征,电影在全城的暴乱当中结束。
这部电影激烈的反应了当代社会的不平等,阿瑟代表着一无所有的底层人民,他们被羞辱、嘲笑、愚弄,失去了一切机会。而电影中的市长,老板,明星代表着对大众疾苦熟视无睹的精英阶层。电影向世界发出警示:不要无视底层人民的苦痛,他们的怒火可以焚毁一切。
最近几年,出现不少类似的电影、报道和文学作品,对于社会的不平等发出声讨。之前的节目中我们说:当下正处于黄金时代,科技进步,战争减少,贫困减少,人均寿命提高。而经济上的不平等就像是这个黄金时代上的一条深刻的裂缝。
美国在上个世纪初,前10%的富人,坐拥全国50%的财富。后来这个比例稳步下滑,但是到了上世纪80年代又开始回升,到21世纪初的时候,竟然又回到了50%。
这条U型的曲线,让人一望便知,美国在社会公平,贫富差距这个问题上发生了一个百年的大轮回。那真叫辛辛苦苦一百年,睁眼一看解放前。
2016年,美国1%的人口,掌握着全国39%的财富。这1%的126万户家庭,平均资产2680万美元,全国总体平均水平的40倍。
不仅如此,90%的美国人,过去50年,排除通货膨胀因素外,他们的真实收入竟然原地踏步,半个世纪不变。
而且美国30%的人完全没有存款的,20%人的存款也只够他们生活6个月。所以有一半以上的美国人是无法承受半年以上的失业的。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旦失业或者生病,就立刻陷入贫困。
不仅是美国,我们也面临着不平等挑战。比如说城乡教育上的差距,城市孩子上高中的比例是90%,而某些省份的农村只有37%。
有些农村孩子学习不好的根本原因,仅仅是近视了却没人给他们配眼镜。一个可能很有天赋的孩子,就是因为眼镜这么一个极小的物质障碍,他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。这样的不公平,说出来实在令人心痛。
我们一谈到不平等,往往是在一个国家内部进行讨论,只要把目光抬高到全球范围,巨大的不平等立刻扑面而来。
有经济学家做过研究:美国最穷的5%的人,他们的平均收入和印度最富有的5%人口的平均收入竟然是一样的;喀麦隆顶部5%的人和德国最穷的5%的人口重合;英国最穷的8%和津巴布韦最富的8%重合。
国家之间的贫富差距竟然如此之大,这种鸡头不如凤尾的差距,是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过的。富国的穷人相比于自己国家的富人来说是确实是不幸的,但是对于穷国的穷人来说,他们又是相当幸运的。
我们经常会看到报道说,某某穷人国的人,冒着生命危险都要偷渡到临国家去,现在来看这确实是理性的选择。因为只要成功了,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就都改变了。
财富的高度不平等无论是在美国、中国还是在全球都是一个严重的问题。
不可接受的不平等
如果一个人的命运主要是被他的出生地点和阶层所决定,那这个世界就绝不是我们所期望的样子。
日常生活中,我们有时候会接触到年轻的快递、保安、保洁和服务员,他们大多都是农村留守儿童出身,从小就没人管他们,辍学之后外出打工。这让人难免会想,他们中有多少人本来可以是科学家和艺术家。
天赋和才华在人群中大体而言是均匀分布的,但是就因为出身和教育的不平等,留守儿童中诞生社会精英的比例是远远低于城市中产家庭的。有多少的才华、天赋和梦想,仅仅因为出身就被彻底埋没。
而更令人绝望的是不平等会自我强化,愈演愈烈。更多的钱可以买到更好的教育,更好的教育带来更好的前途,而更好的前途可以挣到更多的钱,为下一代营造更好的环境。这是一个阶级不断固化的恶性循环。
越是不平等,阶级固化就越严重,因为梯子越长,底下的人想要爬到顶就越困难。
如果什么都拼爹,那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呢?如果个人奋斗都没有了意义,那我们的文明又将何去何从呢?
经济不平等会传导到政治系统,腐蚀公共决策,有钱人通过关系搞定各种工程、项目,司空见惯。
而更进一步,政治动荡会加剧。在历史上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”常常都是暴力革命的导火索。从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到法国大革命,有太多的教训。
如果说在古代,神权和儒家思想的宿命主义世界观,让民众对不平等具有很高的容忍度,只要让我吃饱饭,其他的都好说,不到活不下去也不至于会起义。而启蒙运动之后,平等主义的世界观让民众对于不平等的容忍度大大下降。
现代政治相比古代来说虽然更加的平等,但却更加脆弱,民众并不是根据自身的绝对处境,而是根据相对的剥夺感来采取整治行动的。
近些年,英、美就因为贫富差距而出现政治撕裂,推动民粹主义盛行。
之前聊经济全球化的时候我们就谈到过,全球的精英们已经站到了一起,之前只能在自己国家里赚钱,现在可以在全世界赚钱了,财富不断飙升。而与此同时发达国家的蓝领工人,因为产业转移,技术更新,移民竞争等等变成了“被时代遗忘的人”。于是怨恨点燃了民粹主义,特朗普才会被选上台。
有人觉得解决不平等没这么难吧?“打土豪,分田地”劫富济贫,大规模的实行财富再分配,不就可以了吗?问题没有这么简单,贫富悬殊是数千年来一直存在的问题。对于这样一个至今悬而未决的问题,该怎么办呢?
和一百年前同样糟糕吗?
说到这里,我们先不忙着回答它,而是需要再从另外一个角度再想想看,重新审视一下这个问题的预设。
经济上的不平等真的是给我们这个时代蒙上了一层阴影,让之前我们口中所说的“黄金时代”变成金玉其表、败絮其中的“镀金时代”吗?
经济不平等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癌症,还是说它只是一种浅表的炎症反应呢?甚至说,有些不平等的存在本身可不可能是合理的呢?
这么一说好像跟我们的道德直觉不相符,但之后我们要讨论的,才是刘瑜老师想要传递给我们的。
《小丑》那部电影,它用一个很简单的叙事框架描述了不平等问题。
由于富人和资本的贪婪,全球贫富差距不断拉大,穷人的机会被剥夺,只能辛苦工作,而富人不但独享发展的果实,还要收买权力,确保自己的阶级利益不被破坏,以至于最后矛盾只能以血腥惨烈的形式爆发。
电影中的阿瑟,那真是悲惨妈妈给悲惨开门,悲惨到家了。他为什么会这么惨?一切都是别人的错,坏同事,坏老板,坏市长,坏明星,最后竟然连母亲都是坏人。无辜的底层受害者和冷酷的精英之间完全没有妥协的余地,冲突只能不断加剧,鱼死网破,所有人同归于尽。
你看,电影中悲惨叙事,受害者叙事和阶级战争叙事层层递进。但是这样的叙事框架过于黑白分明了,现实世界的色彩要丰富得多。我们接下来当然不是要推翻这样的叙事框架,而是要还原出更多真实的颜色。
人类并不缺与邪恶做斗争的勇气,缺乏的是什么?是与狂热做斗争的自我警醒。
刚才我们说美国贫富差距的百年大轮回,数据给了我们清晰的结论,事实就在眼前。但这并不是全部的事实。
相对之间的贫富悬殊确实又回到了100年前,但是绝对的生活水平已经不是100年前的样子了。穷的吃不上饭和穷得去不起夏威夷度假这完全是两回事。
中国古代农民和皇帝之间的贫富差距天壤之别,但是只要农民有饭吃,生活能过得下去,也不至于要揭竿而起。同样的道理,在今天,如果我的生活能维持小康,其实我并不是很介意比尔盖茨比我富有一百万倍。但是如果我食不果腹,衣不蔽体,那隔壁邻居就算一日三餐只有白面馒头我也会感到义愤填膺。
当年“打土豪,分田地”,那时候的地主富农,按照今天的标准来看,绝大部分也算是一贫如洗,但并不妨碍人们对他充满怨恨。根源不在于相对的差距,而在于绝对贫困。今天我们普通人的很多生活便利,是当年皇帝都无法享受到的。
经济学家曼昆也说:真正重要的问题是贫穷,而不是不平等。100年前,全球贫困率是90%,而今天是10%。所以用今天的不平等和100年前直接对比,是有失偏颇的。
而且在100年前,是没有福利国家这么一说的,而今天呢?许多国家对于底层人群是有社会救济措施的。当年的绝对贫困就意味着生死的挑战,今天确实要好得多。
再有,当今社会是保有一定流动性的。
贫富悬殊和阶级固化同时出现那是非常可怕的。我们如果在写字楼里看到一个年轻的保安,会心生不安,因为我们知道他被困住了,他自己的收入和技能是难以实现向上流动的。
但是如果看到一个法学院的大学生,哪怕他欠了一屁股的债,也不会觉得他需要被同情,因为我们清楚的知道他的贫困是暂时的。
不是说朝为田舍郎,暮登天子堂才叫做社会具有流动性。大跨步的阶级跃迁确实很难只通过个人努力达成,你可以感叹普通人的十年寒窗怎么也抵不过别家祖孙三代人的积累。个人努力或许不能彻底命运,但是个人努力一定可以改变生活。从一楼努力到三楼,从三楼努力到六楼,这没有问题。任何时代任何国家也做不到给每个人都配备一部从一楼直升10楼的电梯,这不现实。
还有,今天富人和普通人的生活差距明显在缩小,富人的生活也在中产阶级化。乔布斯的黑色T恤看上去和我穿的也差不多,巴菲特据说在一间几十万的普通房子里生活了几十年。当然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生活这么简朴。刘瑜说和自己身边有钱的朋友比起来,除了自己坐不起头等舱之外,其他的生活品质并没有多大的差别。
所以说,全球贫困率的大幅下降,社会保证体系的建立,社会的流动性,以及消费水平的中间化,经济上的不平等并没让绝大多数的穷人生活的那么悲惨。
不平等有合理之处吗?
我们再来看下一个问题,说富人的贪婪以及他们所买通的权力,是不平等加剧的核心原因,这确实是事实,但并不是全部的事实。
比如说,姚明和某位大贪官,这两位都是中国前0.01%的巨富,我们会对姚明心生怨恨吗?多半不会,为什么,因为他的钱是用天赋和汗水换来的,我们觉得他配得上。可是这位大贪官呢?据说他被抓之前,专门租了栋别墅里面堆着两亿的现金,对这样的人我们当然义愤填膺。
所以不难发现,我们不是不能接受有人比自己富有,我们是不接受病态的机制所形成的贫富差距。
美国最近几十年贫富差距增大的最重要原因是技术进步。技术进步带来的规模效应让富人的财富成几何级数增长。
之前我们说10%的有钱人占有全国50%的财富,1%的人占有39%的财富。其实再细了看,财富水平突飞猛进的并不是这些人,而是最前面0.01%一小撮人。把这些人抛出去,前10%的人所占有的全国财富其实是在下降的。
而这0.01%的暴富和技术进步紧密相关,看看富豪榜,马斯克、贝索斯、比尔盖茨、拉里·佩奇、扎克伯格都是这样。我们中国也类似,马云、马化腾、雷军等等。
这些人是更接近于姚明呢?还是更接近于贪官呢?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承认,这些人在暴富的同时也为社会创造了巨大的价值。淘宝、美团、微信,亚马逊、脸书,人们天天在用。
虽然这0.01%的人确实拉大了贫富差距,但我们是否愿意为了平等而放弃他们所创造的便利呢?如果是我的话,我不愿意。
除了技术进步之外,还有一个导致贫富差距拉大的原因是家庭结构的变化。美国的穷人有一个致命的问题,就是单亲家庭太多,生育年龄也太早。
大多贫困家庭是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,很多都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拉扯几个孩子,而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。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好呢?
美国的非婚生儿童竟然有40%,在黑人中这一比例高达72%。正常婚姻家庭的贫困率是4.7%,而单亲家庭贫困率是25%。
富人的家庭也在往更好的方向变化。因为富人往往都和富人结婚,几十年前,女大学生并不多,很多男大学生毕业之后就和邻家女孩在一起了。后来女性也同样接受高等教育,于是律师和医生结婚,公务员和金融分析师结婚。总之中产者与中产者走到了一起。
把穷人和富人的家庭结构放在一起对比,差距就很明显了,一边家庭有两个稳定的中产收入,晚婚少子,另一边是只有一份不稳定的微薄收入,早婚多子,贫富差距自然就出现了。
所以不平等的成因非常复杂,并非就是富人的贪得无厌这么简单。
和很多人想象中脑满肠肥的寄生虫不一样,今天的富人更可能是一个工作狂。研究显示,受到大学教育的人,比高中毕业的人一周工作时间都要多8小时。苹果CEO蒂姆库克每天3点45就起床了。马斯克每周都要工作80~120个小时,而且明显富人更爱看书,有人问巴菲特的成功秘诀,他随手一指旁边的书堆说:我一天读500页书。他的合伙人查理芒格也是被称为两条腿的书柜。
贪得无厌、不劳而获富人形象与今天很多富人不相符。
贫富者之间真的彼此仇视吗?
最后我们再看看,不平等的加剧是不是会引发小丑电影中的阶级战争。
政治权力被经济寡头劫持,而贪婪会让寡头通过政治权力将自己的财富永久化和扩大化,是这样吗?是的,但不是全部。
有不少人都认为,美国民主其实是寡头政治,因为当富人和穷人的政策偏好发生冲突的时候,富人有能力影响政策。
这夸大了美国的阶级斗争程度,因为真实的美国社会,高中低阶层80%的时候政策偏好都是一致的,顶部的10%和中间选民的偏好90%都是一致的。也就是说各阶级之间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对立。
那你说90%的时候一致,10%的不一致的时候呢?不就是富人说了算吗?确实如此。但这真的是坏事吗?也未必,至少对于美国的左翼来说未必。
为什么?因为穷人的政策偏好更倾向于贸易保护,反对移民,怀疑全球变暖,而今天的左翼恰支持全球化,移民和环保等等。正是这10%的精英主义成分,让他们的政见更容易现实。如果是这是一种寡头政治,也未必就是一种坏的寡头政治。
如果说权力都被富人给劫持了,为什么美国的社会福利支出会不断扩大呢?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蛋糕分出去?盖茨把几千万美金捐出来做慈善,盖茨基金会的年度预算竟然和世界卫生组织旗鼓相当,他是为了什么阶级利益呢?巴菲特抱怨他的税收太低,主动要求政府给自己加税,这又是为了什么阶级利益呢?
特朗普主张给富人减税,而拜登主张加税,如果华尔街坚决捍卫自己的阶级利益,那他们更应该支持特朗普。但是在大选的时候,拜登从华尔街拿到的捐款是特朗普的五倍。
所以,和我们之前聊的韩国情况类似,观念的力量很多时候是可以战胜利益考量的。
其实今天的美国穷人没有那么仇富,富人也没有那么压榨穷人。但是,如果任由阶级斗争的话语不断传播扩散,它可能就会成为自我实现的预言。随着这样的观念不断深入人心,真的就会激起足够的愤怒,到那时候,阶级之间就真的尖锐对立起来了,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。
小心翼翼的寻找第1001条道路
今天我们说的内容很多,一开始严厉批评了经济不平等,之后好像又在帮它说了很多的好话。其实是为了让同学们客观的看待不平等这个复杂的问题,让我们在寻求解决办法的时候小心翼翼一些,因为无论是过分的悲观还是过分的狂热,都会让我们犯错。
如果最重要的问题是贫困而不是贫富差距,那解决的思路应该是创造财富,是鼓励投资保障就业,而不是财富再分配;
如果问题出在家庭结构上,那就需要鼓励稳定、负责的婚姻观,而不是更大更强的政府;
如果是技术进步推动了不平等的上升,为了保护技术创新,更多的是需要政策微调,而不是将原来的经济模式连根拔起;
如果富人已经接受相当程度的财富再分配,而不仅仅是贪得无厌的既得利益集团,那更合理的是继续协商改良,而不是发动基于敌我话语的阶级斗争。
不平等的问题之所以难以解决,是因为平等不是我们追求的唯一目标。
如果是唯一目标那很简单,有什么快速让所有人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机制吗?当然有,战争!中国历史上每一次改朝换代,一打完仗,所有人就都平等了,但这是平等的贫穷,绝对不是我们想要的。我们不是要把上面的人拉下来,而是要把下面的人拉上去。
平等必须和自由、秩序、创新等等的价值并存。而这些价值并存需要的平衡,才是难以做到的。
我们当然希望那些年轻的保安、保洁中被埋没的科学家和艺术家都有自我实现的机会,但我们也担心过于均等的社会让所有人都失去奋斗的激励机制。我们不愿看到饥饿与无家可归的人,但我们也担心过度的再分配会带来委内瑞拉式的杀鸡取卵。
善恶之争不难抉择,最大的困境是诸善之争,所有答案不过只是特定情境下的一个权宜之计。
当今世界上有在这方面成功的国家吗?有啊,北欧已经做出了表率,既发达又平等。但是我们需要承认,北欧模式有无数的社会、历史、文化和地缘条件,许多其他国家的类似追求都一再失败。从王莽改革到法国大革命,从苏联的极左威权到拉美的粉红色革命。
历史一再向我们展现,对于平等的追求,我们或许有一种方式把他做对,但我们有一千种方式将它做错。
我们相信历史是值得敬畏的,也明白文明如此脆弱,所以我们不得不怀着谦卑与审慎,小心翼翼的在荆棘深处去寻找那第1001条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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